那些不花一便士的事

My Dearest

25 Dec 2014

這將是我的最後一封信了。在最後的最後，我毅然決然地離開了冰島。入境後的時間距離聖誕節結束尚有幾個小時，然而希斯洛機場早已空無一人。馬汀站在機場大廳外，他看著我。『地鐵都停駛了。』他說，細長的身軀包裹在大衣裡。我什麼也沒說便走向他，心中沒有半點訝異之情。沉默持續著，自車內至玄關，一直延伸到餐桌前。『謝謝。』我看著燈光下的聖誕餐，把目光轉向燈光下的馬汀。『我很高興。』我對他說。『我本以為你不回來了。』刀叉相互碰撞，金屬擊醒瓷器的靈魂，而食物也因此不再只是食物。『我想從沒有人能預想到今天的情景。』我低頭將豬肉切成一小塊一小塊，感受到馬汀的視線從餐盤中抬起。室內的所有聲響都停下來了，只聽得見兩人的呼吸聲交錯，此來彼去。我的目光陷入他眼裡，而他也陷入我的。『從沒有人能說準未來。』我說，言語的冰霜劃破暖氣，馬汀的雙唇微微顫抖起來。『是嗎。』他道，『你早預見這場景了，所以才把戒指還給我……』

我想在當下，再美味的聖誕餐都不過是佐料。『這將是我們以伴侶的身分所共進的，最後的晚餐。』刀及叉滑出我的手中，跌落盤裡，我很肯定不是我放開了它們，因為我的手一點也不顫抖，我的內心更是毫無畏懼。『……你這樣太過自私了。』馬汀緩緩地吐出這句話。難道愛該是無私的嗎？我望著他的睫毛眨動，棕色的眉毛痛苦地糾在一塊兒。『唯有如此，你才能自由。』我將手心覆上他的手背，在我掌中的冰冷不因我的體溫而動搖；我們的雙手牽在一起，心卻依然遙遠。『我的身體狀況、我的疾病都不該成為你的責任──這是我最後的決定。』他低下頭，雙肩無力地垂落。『請你接受我的決定吧。』我對他說。